“566566566,566……为什么只有566啊!”
比原本预计的要差,李晓阳看着自己的分数段,两眼外翻,一副颓唐的姿态,像是丢了魂似的。
其实,李晓阳这一次是全校第四名,虽然这次考试要简单一些,但不知为什么,大部分人都没有发挥出更高的水平,尖子生也是一样,李晓阳发挥得已经很出色了,全校物理只有两个满分的,其中一个就是他。但李晓阳实在不能接受这种结果。在他看来,没有达到理想的目标和失败没有太大区别——当然很难说这不是所有当代考生的通病。
“李晓阳!李晓阳!”喜感的声音传到耳边。
“朱子絮呀!”李晓阳看着一旁脸上像是飘着福云的朱子絮,无力地笑道:“这次考得如何,这次考试偏简单,你应该发挥得还可以吧。”
“是啊!比我想象的考得好!392分,我觉得有350就可以了,没想到超了四十多分,我真是太高兴了!!”朱子絮边说边欢快地用小拳头敲打李晓阳的肩膀,欢喜地活蹦乱跳。
“是吗,真为你高兴,不过,我倒没考好!”李晓阳把头埋下去。
“你还有没考好的时候,给我看看!”朱子絮迅速扯开李晓阳遮挡分数条的手,顿时,脸色阴沉下来。“你玩儿我是吧!李晓阳,566分,这是你说的没考好??!!”
李晓阳不由得向后退了一下,因为朱子絮再往前一点她那气鼓鼓的脸就要撞到他的眼镜上。他不好意思地说:“抱歉,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,但这一次,我没考好是真的!”
“那对你来说,什么才叫发挥好呢,你非要拿到660分才罢休吗?”朱子絮的笑容中微微带着一些鄙视。
(作者提示:2013年湖北中考满分为660分。)
“那倒也是不会到这种地步,哎——总之你不懂。”李晓阳把头甩向一边。
“是的,我就是不懂你们这种学霸到底是怎么想的,分数这么高还不满足,明明连我出的题目都做不出来。”朱子絮双手抱胸,斜视李晓阳。“告诉你,你要是再这样下去,就会成为考试的机器,成为高智商低情商的悲剧人才。现在要素质教育!未来职场更多讲究的可是情商。”
“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呀!好像自己已经在职场上混过似的!”李晓阳歪着脑袋。“素质教育不过是个安慰自己的借口,如果你要素质教育那你就去追求吧,我只想好好学习,未来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教师就行了。”
“哼!那你就会变成一个书呆子!”
“嚯——我要真是书呆子,那许博的脸往哪里放啊!”李晓阳看向几个座位以外的许博。
许博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少年,现在正在大家分享即将毕业的喜悦之际,一个人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读着《道连格雷的画像》,仿佛一座闹市中的孤岛。大家给他起的外号是‘课外书小王子’,顾名思义,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,最常做的事也是读书,而且是以几乎三天一本的惊人速度阅读。他在班上不怎么合群,但大家有什么活动也不忘叫上他,但无论什么时候,他总是会在大家的眼中路人化,想起来时才发现他一直呆在某个角落看书。与李晓阳的关系,属于不好不坏的范畴。顺便一提,许博这次是年级第二。
“行了,我不管你了。”朱子絮嘟噜着。“话说回来,你那道题还没做出来吧。”
李晓阳苦笑了一下。“确实没有,你真厉害,我服了,我做不出来,把答案告诉我吧!”
“才不告诉你,哼,情商还真是低呀,木瓜脑袋!”朱子絮背对着李晓阳。
“喂喂,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呀!被你这样一说,就算是我也是很受伤的!”李晓阳笑道。
“算了,答案你自己想,给——”朱子絮把手中的一本两百多页的书扔给李晓阳。
李晓阳一看,原来是他与朱子絮合订一本《中考志愿填报必读》杂志。由于这本杂志比较贵,老师推荐同学们两人合订一本,当时李晓阳与朱子絮还是同桌,就一起合订了。两人约定朱子絮读完后,书就送给李晓阳。
“你已经看完了吗?这么厚一本耶!”李晓阳准备翻书看看,却被朱子絮按住了手。
李晓阳有几分疑惑,朱子絮面红耳赤的说:“我在里面做了一些笔记,你回家再去看吧!”
李晓阳正准备询问,突然,吴丽丽急速如飞的闯进教室,“那个,我需要五个人帮全班同学搬一下寒假作业,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同学”,她的声音大得好像是用麦克风说出来似的。
简直就像是神经反射,李晓阳立即站了起来,无视掉了一旁的朱子絮,小跑步上前。“我算一个!”
随后,吴丽丽就将五个人找齐,一起前往学校的书社。五人里没有杨凌,教室里也没见到他,李晓阳想,可能是被老师喊去谈话了吧,听说这次考试他退步地还比较严重。
学校书社的人很多,摩肩接踵,吴丽丽展现出极好的领导风采,她签好字后,率领同学们,数清作业书目,搬运作业量力而行。整个过程,李晓阳都看在眼里,这是他少有的能与自己在意的人单独行动了,在他眼里,吴丽丽举止大方、富有活力,又不失沉着冷静、认真仔细,发号施令合情合理,大家都对她信赖有加,准确有序的进行。看着吴丽丽的帅气身影,李晓阳差点沉醉的忘记自己来是要做什么。直到有同学喊他帮忙,他才回过神前去抬书。
吴丽丽虽然是女生,但一点也不耍女孩子的娇气,抱着最沉的那只大纸箱使劲往外抬。不过到底还是太重,吴丽丽才走两步就走不动了。
“李晓阳,过来帮我。”
“是、是,遵命!李风云,拜托了!”李晓阳感到血液沸腾,随手把自己手中的那叠作业交给一旁的李风云,三两步上前与吴丽丽一人一边,顺利起身,完全不顾李风云差点被压垮。
现在李晓阳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和吴丽丽面对面交流了,他有最想问的问题。
“吴丽丽,你明天生日,你想要什么礼物呀?”李晓阳慢慢挪动,眼睛一刻也不想离开吴丽丽。
“这个——由你揣度吧,你想送我什么都可以。”吴丽丽微笑着说道。
“说一个特别想要的吧。什么都可以,只要我能做到。”
“这样啊——”吴丽丽思索片刻。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要一块手表。”
“手表?”李晓阳瞥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。
“嗯,下学期不是会非常紧张嘛,有一块手表的话,会很有用。”
这样一想也的确,手表又小巧又实用,价格又不贵,作为礼物正好。
“说起来李晓阳,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,我完全不知道呢。”吴丽丽突然问道。
李晓阳一愣。“是——5月16日。”
生日对李晓阳来说有点遥远,自从十岁以后,他就不曾过过生日,而且,十岁以前也没有对他来说特别有意义的生日,生日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纪念日罢了,并没有多大意义。不过听到吴丽丽问起,不免产生浓浓的感激之情。
“那你妹妹呢?”
“她呀——也是5月16日。”
“啊?”吴丽丽停住脚。“你们原来是龙凤胎呀!”
李晓阳淡淡的一笑。“怎么可能,只是碰巧,正好长她一年而已。”
“喔,原来是这样。”吴丽丽说。“说真的,你妹妹真的好可爱!真想抱回家!”
“那——还是不必了吧!”
“开玩笑的啦——”吴丽丽俏皮的闭上一只眼。“怎么,妹控的情怀开始泛滥了。”
“啊!吴丽丽,要是连你都信了那种谣言,我可就真倒霉了!”
“哎呀哎呀!别当真啊!开个玩笑!”吴丽丽笑道,直笑得李晓阳满脸通红。“不过,你和你妹妹的关系真的很好耶!”
“那是当然,那可是我妹妹呀!从那时起,我就下定决心好好照顾她了!”李晓阳仰望着蔚蓝的天空,虽然是白天,在天空的角落,弯月依然清晰可见。
“‘那时’?”吴丽丽歪了一下头。
“小时候做的蠢事,不提也罢。不说这个了,我想问你一件很私密的事情。”李晓阳回过头,转而心跳加快。“不过,我想先求你,我问这个问题时,不要与我绝交。”
“那要看是什么问题,你先问吧!”
“那我问了!”李晓阳眼睛不敢直视吴丽丽了。“你和杨凌在一起了这么久,对他的感觉怎么样?”
不知道为什么,李晓阳突然很想问这个有点不合时宜的问题。
这次轮到吴丽丽发愣了。“什什,什么,我们才没有在一起,李晓阳,你也不要被谣言误导了呀!刚才你还要我别相信你是妹控的谣言的。”
“可是,你明明就和杨凌很亲热嘛。”李晓阳小声的嘟噜。
“才不是亲热,只是关系很好而已。什么问题呀!绝交绝交!”
“不——要——啊!”李晓阳悲催的叫喊着。
看着李晓阳这样的神情,吴丽丽笑出声来。“李晓阳啊,你怎么总爱把别人的话当真啊!”
李晓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他当然知道刚才的话是假的,他又不是小孩子,但如果是吴丽丽说出的,那对李晓阳来说可真有点威力。
“所以——你怎么看待杨凌的呢?”
“他呀,很出色,虽然看上去怯生生的,形象也不太怎么注意,常常头发乱糟糟的,但做什么都很投入,有干劲,不像现在很多其他的学生。”吴丽丽用甜美的声音说道。“他有时就像是小狗,虽然话说的不多,但总能逗人发笑。而且他也相当喜感,生活态度也积极向上,这次考试他虽然没考好,但他也只是失落了一会儿,不久就跑来找我下午去玩。”
“——,是吗?”李晓阳淡定的回应着,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感受,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脱离肉体,飞到别的地方去了。
吴丽丽继续向李晓阳讲着自己和杨凌去电影院看电影、在KEC吃双人套餐、两人还一起去逛过街……
李晓阳自然一句也没听进去,他从来没听过吴丽丽一次性滔滔不绝地说这么多话,而且神情欢愉、活力十足。李晓阳觉得自己在笑,但那笑容就像是蜡像一样僵硬而勉强。对于吴丽丽的神采奕奕,李晓阳只是时不时用‘是吗?’‘所以说’‘还有吗?’‘是这样啊’等等一些只言片语来应付,这种心情怎么说呢?听自己喜欢的女生对别的男生津津乐道,完全是一种煎熬。
李晓阳现在一想起自己帮杨凌寄情书这件事就有点后悔,在那之前,李晓阳虽然对吴丽丽有好感,但可能处于晚熟,自己从来没想过恋爱这个问题,只希望保持很好的朋友关系。而杨凌的大胆告白直接打破了自己的内心平衡,让自己明白了一点男女之情。但现在已经很晚了,吴丽丽已经被杨凌吸引住了,而自己根本就不是挖墙脚这块料。
突然李晓阳与对面的学生迎面相撞,李晓阳应声而倒,沉甸甸的箱子从手上滑落,砸在他的脚上,那疼痛差点让李晓阳眼前一黑。
李晓阳揉着自己脚,定神一看,正是是拖着巨大的书箱的杨凌。杨凌先是看见吴丽丽,然后才看见摔在地上的李晓阳,立即跑过去将他扶起,不停地道歉,态度甚是诚恳。吴丽丽也帮着拍落李晓阳红色羽绒服上的灰尘。
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,我们刚刚还在说你的事情呢,你怎么就突然出现了。李晓阳,不要紧吧,没摔疼吧。”吴丽丽觉得这场景有点哭笑不得。
“不不不,不疼,我没事。”身体当然没事,但心可真有事,李晓阳看着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的杨凌,皮笑肉不笑地起身。细细打量着杨凌,他好像把自己留在教室里所有的课本笔记等全部都带回去了。
“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书回去,是在搬教室吗?没必要的。下学期不是要继续用的吗?何必带回去呢?”李晓阳说。
“咦?你不知道吗?我们的教室要换了,学校要修理一批电子白板,还要进行课程整改,下个学期在那个教室上课都还不知道呢?”杨凌红着脸说,一直看着吴丽丽。
“这是我上个星期就在班上宣布的哟!”吴丽丽笑嘻嘻地拍来拍李晓阳的肩膀。“李晓阳啊,你不要说你还一点后没有搬呢!”
李晓阳凝视这两人,一言不发。
的确——李晓阳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怎么办???
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回响在房间里李晓月弯腰将其拾起,捧在手心仔细的端详——她从不记得家里有这样的一枚指环。
李晓月发现这枚指环纯属偶然,她正在进行春节前的最后扫尘,正想把客厅里的那只用来存放证件的抽屉清理一下,可这只木质抽屉却因为间隙早已塞满了尘埃卡死活打不开,李晓月干脆把脚撑在那只抽屉上,狠狠地拔,差点把锈迹斑斑的把手给拆下来。只听见‘咔嚓’一声,屉子被直接抽飞了出来,和李晓月一起摔在地上,里面的各种证件撒了一地,久盛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,惹李晓月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李晓月只得把所有的证件重新整理好,用湿抹布抹布清理屉子的灰尘,可当她准备把屉子装回抽屉时,她无意间发现在空抽屉的底部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塑料袋,好奇的她取出打开,戒指就从袋子里滑了出来。
指环似乎是银质的,应该是妈妈的饰物,风格老式,圆润小巧,戒宽接近一厘米,戒指上也没有任何花纹,倒有点文物之色。不过李晓月并没有太过惊讶,每个家庭里有一两件祖传的宝贝并不是件稀奇事,况且以前父亲也常常收藏古玩,虽然现在大部分都已经抵债了,但留下了几件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她现在的目光更多是注意在塑料袋里的一个红棕色的小证件上,证件已经破损的相当厉害,粗糙地像是曾经用水浸泡过,字迹更是模糊不清。不过,李晓月还是认出上面的字,不觉大吃一惊。
她打开证件,照片早已氧化掉了,但文字还比较清晰,她两眼圆瞪,喉咙里像是塞了一个铁丸子,背上忽冷忽热。在袋子里还有其他的东西,像是一些证明的复印件,李晓月一一拿出来看,直看得她的脸色煞白,浑身直冒冷汗。
“咚咚咚……,晓月,快开门啊,东西好重啊!”
门外传来李晓阳悲催的叫喊声,他并非没有钥匙开门,而是因为他现在是在腾不出手伸进衣兜。
李晓月听见哥哥的声音后,立即把指环和其他的证明放回那只塑料袋,放回抽屉底部,装回抽屉。这才发现那本红棕色的证件一时急被她忘了装进去,她拾起那本小册子,翻开重新看了几眼。
“快点呀!晓月!”李晓阳用脚轻轻踢了踢门。
“来了来了!你别催呀!”李晓月把证件放进自己的衣兜,跑去给李晓阳开门。只见李晓阳扛着装满课本和参考书的大纸箱,手指还勾着几个装着笔记本的塑料袋,背上的书包鼓鼓的,像是稍有不慎就会爆炸。
“天呀,你是把所有的学校里的东西都搬回来了吗?”李晓月上去接下李晓阳的大纸箱,结果差点把胳膊压脱臼。“好重啊!”
“今天倒霉死了!”李晓阳刚准备把脚伸进门,立即止住了。“嗯,好干净的地面啊!晓月拖地了吗?你真是太能干了!”李晓阳看着闪闪发光的地板砖,赞叹着。
“喔!还,还行吧!”晓月淡淡的一笑,帮哥哥把东西搬进去。
“给我拿双干净的拖鞋,免得踩脏了地板。”
随后李晓阳穿着洗好的拖鞋进家了,坐在椅子上喘着气。默默地看着继续做着清洁的妹妹许久,皱了皱眉。
“怎么——了哥?”李晓月虽然背对着哥哥,但依旧意识到哥哥在一直看着她。
“可能是我多虑了,你没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吧。”李晓阳关切地说。
李晓阳并不是毫无根据地说的,妹妹的一言一行都反映着她的心情。他对妹妹相当了解,可能一般人看不出来,但李晓阳却能通过对妹妹的察言观色注意到那一点点微妙。
“没什么呀!我很好啊!”李晓月正在整理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,差点把旁边的杯子碰碎。
“我倒觉得你很不好!出什么事了?跟哥哥说一下。”李晓阳微笑着看着妹妹,呈现完美的长者风范。
“——”李晓月沉默片刻,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说:“真没什么,只是做了一上午的清洁,有点累罢了。”还像模像样的扭了扭脖子和腰杆。
“真没事?”李晓阳有点不放心。
“嗯!”李晓月可爱的点头,头上两只粉红色彩带一颤一颤的。
李晓阳便打消了疑虑,李晓月问哥哥的考试情况,李晓阳也告诉妹妹明天他要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,兄妹两人聊了很久后,李晓阳去帮妹妹晾衣服了。
看着哥哥卖力的样子,李晓月从衣兜中取出那个破旧的《收养登记证》,最后看了一眼。
“没错,哥哥就是哥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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